爱好戏曲的老宋是哪里人
绍兴河埠头那个唱绍剧的老宋
嵊州剡溪边的老茶馆里，总能听见板胡声混着晨雾飘来。七十三岁的老宋坐在竹椅上，捧着黄铜茶壶，一开口就是金玉良缘将你骗，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。茶客们见怪不怪，都知道这是老宋在吊嗓子。
老宋的绍剧启蒙来得蹊跷。1968年寒冬，十二岁的他跟着父亲在绍兴运河码头卸货，忽听得货船上传来几声呀——啊——的嘶吼。扒着潮湿的船板望去，两个戴高冠的戏子正在练功，红蟒袍在晨雾里翻涌如血。船老大说这是省绍剧团被下放的老艺人，从此运河边总飘着断断续续的《龙虎斗》。
三伏天的午后最能见老宋的功夫。他蹲在仓桥直街的廊檐下，把青石板当鼓板，竹筷子敲着搪瓷碗：咚咚锵，咚咚锵，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的武场点子打得滴水不漏。路过的小年轻笑他疯癫，他眼一瞪：小歪，你阿爷在兰香剧院唱猴戏时，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哩！
老宋最得意的要数那件压箱底的戏服。孔雀蓝靠旗上用金线绣着宋字，是他用三十斤粮票跟落魄的戏装师傅换的。每年腊月廿三祭灶，他必要穿上这身行头，在台门天井里唱《女吊》。月光照在霉迹斑斑的戏服上，邻居都说像见了真鬼。
前些年文旅局来拍非遗纪录片，老宋死活不肯卸妆。摄像机跟着他穿过八字桥，拍他教乌篷船娘甩水袖，录他在咸亨酒店用绍剧念白点茴香豆。编导问他为啥这么痴，他摸着桥栏上的青苔说：我们绍兴人看戏，看的是水里的倒影，听的是石板缝里的回声。这话后来刻在了沈园戏台的楹联上。
如今老宋仍住在蕺山脚下的老台门，清晨去东湖吊嗓子要坐三站BRT。有次被年轻乘客认出来，非要他在车厢里来一段。老宋清清嗓子，一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没唱完，全车人跟着打起节拍。那天32路公交车晚点了十五分钟，监控里一片叫好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