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2年河南戏曲名家
一九九二年的梆子声里：河南戏曲名家的黄金岁月
1992年的某个冬夜，郑州人民剧院的后台弥漫着呛鼻的油彩味道。马金凤对着斑驳的化妆镜轻轻勾勒眉峰，镜中倒映着墙上泛黄的《穆桂英挂帅》剧照。再过十分钟，这位年近古稀的豫剧大师就要登台，台下坐着从洛阳专程赶来的老戏迷，他们裹着军大衣，怀里揣着温热的搪瓷缸，等待那声穿云裂石的辕门外三声炮。
一、名角荟萃的梨园盛景
1992年的河南戏曲界正经历着最后的黄金时代。省豫剧一团在人民剧院连演三十八场《程婴救孤》，场场爆满的盛况让年轻演员们第一次见识到传统戏曲的魅力。在开封大相国寺旁的露天戏台，曲剧名家海连池带着《卷席筒》剧组冒着寒风演出，台下观众裹着棉被听戏的奇观登上了《河南日报》头版。
这一年，七岁的李树建跟着父亲挤在洛阳老城十字街的戏台前，台上常香玉的关门弟子王惠正唱着《花木兰》。人群中有位老者突然用拐杖敲击青石板，跟着梆子声打起节拍，刹那间整个街巷的男女老少都成了戏中人。
二、戏台内外的传承密码
在许昌越调剧团的后院，申凤梅手把手教徒弟甩水袖。她总说：水袖要甩得比鞭子响，眼神要利得能扎透三排观众。这位活诸葛亮的扮戏箱里永远备着三副髯口，演出前必要用老陈醋浸泡，只为让白须在灯光下泛出珍珠般的光泽。
洛阳戏校的练功房彻夜通明。十五岁的汪荃珍咬着牙在条凳上耗腿，墙上的月份牌定格在1992年11月。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，与屋内此起彼伏的吊嗓声交织成奇异的乐章。这些青涩的嗓音里，藏着豫剧下一个三十年的命脉。
三、梆子声里的时代印记
开封清明上河园工地的夯声与城西剧院的梆子声奇妙共振。施工队的小伙子们用安全帽装着烩面，蹲在脚手架下听收音机里的《朝阳沟》。新落成的郑州商贸城里，温州商贩也能哼两句刘大哥讲话理太偏，豫剧磁带与牛仔裤、电子表奇妙地共享着柜台空间。
在郑州铁路文化宫，戏迷王建国至今珍藏着一张1992年的戏票存根。那晚谢幕时，马金凤把穆桂英的帅盔抛向观众席，五十六岁的铁路工人纵身接住这个从天而降的月亮，从此这顶缀着绒球的头饰成了他家的传家宝。
1992年的最后一场雪落在安阳殷墟的甲骨文上时，郑州人民剧院刚刚结束跨年演出。卸完妆的名角们披着军大衣走向深夜的烩面摊，身后的戏台上，那面绣着牡丹图案的大幕正在缓缓合拢。谁也不知道，这曲梆子腔的回响，会在三十年后的短视频平台上重新掀起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