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街戏台那束追光——回望1988年河南戏曲大赛

1988年河南戏曲大赛

老街戏台那束追光——回望1988年河南戏曲大赛

1988年深秋，郑州人民剧院后台的油彩味比往年更浓烈些。老生演员王春生对着斑驳的镜子描摹眉眼，手指竟有些发抖——这场戏曲大赛，豫剧六大流派传人齐聚，台下坐着的是全省最懂戏的票友。二楼包厢里，来自新郑的七旬戏迷张德贵颤巍巍掏出老怀表，表盖里嵌着的正是四十年前香玉剧社的演出票根。

**一、幕布后的较量**

洛阳曲剧团的李凤兰在后台角落里压腿，她改良的水袖比传统制式短了半尺，为的是在《穆桂英挂帅》中做出更利落的翻身动作。隔壁开封豫剧团的老琴师赵金声调试着新制的板胡，桐木琴筒里藏着特制的蚕丝弦，就为在《程婴救孤》那段悲怆唱腔里多添三分苍凉。这些细节逃不过评委们的耳朵——曾给常香玉操琴的周青山闭目端坐，突然睁眼在评分表上疾书：开封团板胡改五度定弦，妙！

**二、戏台上的月光**

大赛第七夜，暴雨倾盆。商丘四平调剧团候场时发现幕布渗水，老团长抄起搪瓷盆接水的脆响，竟与台前《陈三两爬堂》的梆子声意外合拍。21岁的主演刘玉环索性褪去绣鞋，赤足踏上湿滑的台板。那晚，她踩着豫东调特有的哭腔韵脚，将状纸念白化作声声血泪，评委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椅脚挪动声——老艺人们不约而同挺直了腰板。

**三、幕落时的晨光**

闭幕式上出现戏剧性一幕：原定颁奖嘉宾临时换成了五位白发苍苍的老艺人。当特别传承奖颁给86岁的越调宗师申凤梅时，老人执意要清唱《收姜维》选段。没有伴奏，没有行头，一句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响彻剧场，台下三十多位专业演员突然齐声接腔，化作最震撼的和声。此刻，比赛名次早已不再重要。

这场大赛留下的不只是获奖名单。偃师曲剧团的创新身段被拍成教学录像，在百余个县级剧团流传；太康道情戏的年轻演员带回了九种濒临失传的曲牌；更有趣的是，组委会收到的观众来信中，有七封不约而同提到：那个赤脚姑娘，像极了年轻时在麦场唱戏的常香玉。时光流转，戏台上的月光始终照着中原大地最执着的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