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看河南戏曲的女人
《戏台上的女人》
豫东平原的麦浪刚褪去金黄，村头老槐树下的戏台子又搭起来了。油糕摊子的香气混着锣鼓声飘出三里地，台下的长板凳上，总有几位婶子来得最早。她们把装着毛线活的布兜往腿上一放，眼睛就再没离开过戏台。
王婶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戏油子，能跟着弦子哼全本《穆桂英挂帅》。那年月她跟着草台班子跑场子，红绸子往腰上一系，就是飒爽英姿的杨排风。后来嫁到邻村，灶台上的油烟熏糙了嗓子，可那双眼睛依然亮得能映出台上的刀光剑影。
城隍庙后巷的曲剧团里，五十多岁的李老师正给年轻学员说戏。她手指轻轻点着檀板：这句'三江水洗不尽满腹冤枉'，要像撕绸缎一样寸着劲儿。突然手机响起来，是女儿发来的视频通话。镜头里三岁的小外孙奶声奶气学唱《花木兰》，李老师眼角的皱纹笑成了水波纹。
公园凉亭下，几个烫着卷发的大姐自带小板凳围坐。保温杯里的茶叶沉沉浮浮，她们跟着录音机里的《朝阳沟》拍膝盖。银环那句亲家母你坐下刚出口，张姨突然抹了把眼睛：年轻那会儿在知青点，我们排这出戏时...
暮色里，戏台顶上的白炽灯亮起来。台下瓜子壳在青砖缝里簌簌作响，台上的水袖甩出半个世纪的悲欢。这些看戏的女人啊，何尝不是把自己活成了戏文里的人——在炊烟与胭脂间辗转，将日子过成韵白，让岁月踩着板眼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