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好戏曲哪里都是舞台吗
巷口老槐树下,谁在唱未央?
凌晨五点的南京老门东,青石板巷里传来一声清亮的吊嗓。六十五岁的陈素芬踩着露水,在斑驳的影壁前摆开阵仗,水袖起落间惊飞了檐角的灰鸽。这位退休的纺织女工不会想到,自己在抖音直播间里唱的《牡丹亭》,竟能让远在加拿大的留学生隔着时差打赏鲜花。
在苏州平江路的茶馆里,每周三下午总会上演特殊的斗戏。二十岁的程序员小李摘下工牌,端起盖碗茶抿一口,突然亮嗓来段《长生殿》里的闻铃。对面穿汉服的小姑娘不甘示弱,一段程派《锁麟囊》赢得满堂彩。茶客们早已习惯这种即兴演出,有人跟着打拍子,有人掏出手机录像,打赏的茶钱在青花瓷碗里叮当作响。
北京的刘大爷把公园凉亭改造成了移动剧场。他的宝贝是那台改装的三轮车——展开能变戏台,合上就是行头箱。上周在朝阳公园唱《空城计》,围观人群里混着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,举着翻译机听得入神。最让他得意的是,有个天天来晨练的年轻人,如今已经能跟着哼整段的《定军山》。
上海弄堂深处的赵阿姨另辟蹊径。她把自家天井布置成微型戏院,二十平米的空间里,用投影仪在白墙上投出虚拟的亭台楼阁。周末的票友会上,老邻居们带着拿手菜来聚会,孩子们举着电子蜡烛当火把,为杨门女将的亮相造势。这场面被隔壁美院学生画成漫画,在微博上转了上万次。
昆曲名家张继青曾说:戏是活的,死在舞台上的戏不是好戏。如今看来,戏曲早就在民间找到了新的宿主。当公园长椅变成贵妃的沉香亭,当直播间弹幕化作满堂喝彩,那些执着于唱念做打的人们,正在用最质朴的方式证明:只要心里住着戏,人间处处是氍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