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好戏曲的二姐叫什么
二姐的戏里人生
院角的梧桐树抽新芽时,二姐总爱在树底下摆弄她那条褪了色的水袖。十八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,我趴在青石板上看蚂蚁搬家,二姐突然从西厢房冲出来,水红色的绸带擦过我的鼻尖,惊得蚂蚁们四散奔逃。
那年县剧团下乡演出《牡丹亭》,二姐在后台帮忙递茶水,回来时眼睛亮得像是装了星星。她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换成一对绣着金线牡丹的云肩,每天天不亮就溜到河边吊嗓子。晨雾里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,惊起芦苇丛中栖息的鹭鸟,扑棱棱飞向天际。
三伏天的午后,蝉鸣声里总夹着二姐的脚步声。她穿着奶奶缝的粗布练功鞋,在晒得滚烫的砖地上练圆场。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砖上,转眼就蒸腾成白烟。有次她转圈太急摔在石阶上,膝盖渗出的血珠把白绸裤染成点点红梅,她却笑着说是落红满地归寂中。
那年冬天县里举办戏曲大赛,二姐偷偷报了名。比赛前夜飘起鹅毛大雪,她抱着戏服蜷在灶台边烤火。我听见奶奶数落她:姑娘家学这些虚头巴脑的作甚?二姐不答话,只是把水袖展开在火光里,金线绣的蝴蝶在暖黄的光晕中振翅欲飞。
戏台下的观众至今都记得那个叫玉蝶的杜丽娘。二姐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回村时,怀里紧抱着奖状和那件结着冰碴的戏服。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的冰凌折射着夕阳,把她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,像戏台上绵延的水袖。
如今二姐成了县剧团的当家青衣,可每次回村还是要在梧桐树下唱一段。春风拂过她鬓角的银丝,水袖翻飞间,我仿佛又看见那个在晨雾中追着鹭鸟奔跑的少女,她的名字早和戏文里的悲欢长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