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玉因什么戏曲禅机
梨园一梦醒红楼万境空
大观园里丝竹声昼夜不绝,十二女伶的霓裳羽衣在朱栏画栋间流转。当众人沉醉于昆腔婉转时,唯有宝玉从氤氲的水磨腔里听出了惊雷——那些粉墨登场的悲欢离合,竟化作洞穿世相的禅锋,在锦绣丛中劈开一道照见本真的裂隙。
一、戏文如镜照浮生
《鲁智深醉闹五台山》的锣鼓声里,宝玉独对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戏文痴了神。这句市井戏词竟比栊翠庵的晨钟暮鼓更透彻,贾府金奴银婢环绕的贵公子,此刻却从花和尚的醉语中窥见了人生真相。当史湘云笑他还是这个情痴,殊不知这痴处正藏着大智慧。
黛玉葬花时轻吟的《牡丹亭》,宝玉听得眼中含泪。杜丽娘生生死死随人愿的决绝,与潇湘妃子手把花锄的孤影重叠,让他第一次真切触碰到诸行无常的佛理。戏中人的痴情竟比佛经更早叩开宝玉的悟性之门,这或许就是曹公笔下最精妙的禅机。
二、伶人粉墨演大千
藕官烧纸祭菂官的场景,惊破了大观园的春日宴。小戏子们假凤虚凰的情谊,在宝玉眼中却是情到真处,原不为生死所隔的明证。当世俗嘲笑戏子无情时,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却从梨园情义里参透情不情的禅意——世间真情,原不在身份贵贱。
芳官醉卧芍药裀的娇憨模样,让宝玉想起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的盛景。可当众人笑闹时,他独见开到荼蘼花事了的宿命。这些唱尽人间悲欢的女伶,何尝不是大观园群芳的镜中影?戏里戏外,俱是镜花水月。
三、禅锋划破华胥梦
宝玉为晴雯写《芙蓉女儿诔》,笔锋忽转始知上帝垂旌,花宫待诏。这哪里是祭文,分明是借戏文笔法参透生死玄机。当众人还在为金钏投井、晴雯夭亡唏嘘时,宝玉已从这些情榜中人身上,看到红尘众生的解脱之路。
悬崖撒手的决绝,早在听《寄生草》时便埋下伏笔。那支没缘法转眼分离乍的曲子,五年后在雪野孤舟中应验。大观园的戏台终要散场,宝玉却在曲终人散前,从戏文禅机里觅得渡河的筏。
梨园笙歌渐远时,方知大观园本就是座水磨戏台。宝玉这个戏痴,却在红氍毹上看破了戏中戏。当脂粉香消、锣鼓声歇,那袭猩红斗篷飘向白茫茫大地时,方证得:满纸荒唐言里,藏着最真的禅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