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好戏曲的70后是什么
听戏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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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个夏夜,胡同口那棵老槐树下总飘着胡琴声。几个穿白背心的少年围着半导体收音机,调频旋钮来回拧动,滋滋啦啦的杂音里突然蹦出程派青衣的幽咽唱腔。那个拧旋钮的平头少年就是我,那年我十三岁,半导体里传出的《锁麟囊》,像一枚种子落进了青春期的土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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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北京的胡同还没拆,街坊邻居都认得。周末常能看见蹬三轮的赵大爷拎着马扎往工人俱乐部赶,后座总坐着穿蓝布衫的刘婶。他们去看中国京剧院五毛钱的惠民场,回来时车筐里必定多出两张手抄的戏词。我常趴在窗台上看他们经过,刘婶哼着《四郎探母》里的坐宫选段,赵大爷的三轮车铃铛叮铃铃响,和着暮色里的蝉鸣,谱成了我记忆中最鲜活的市井交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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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年后同学聚会,当年一起听戏的发小们聊起各自珍藏的卡带。老张从皮包里掏出裹着丝绸的《失空斩》录音带,塑料外壳已经泛黄;李姐打开手机相册,里面全是和京剧名角的合影。酒过三巡,不知谁起了个头,我们竟在包厢里唱起了《智取威虎山》选段。中年人的嗓音早不如少年清亮,可当穿林海跨雪原的唱词出口时,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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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天在长安大戏院遇见票友王姐,她正带着小学三年级的孙女看《穆桂英挂帅》。小女孩盯着台上翻飞的靠旗问:奶奶,这个将军为什么戴那么多毛毛?王姐掏出绢帕给她擦汗:这叫翎子,武将戴了显得威风。散场时,小孙女蹦跳着要买穆桂英的玩偶,王姐眼角的皱纹里漾着笑,恍惚间让我想起三十年前胡同口那个追着要买戏票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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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短视频里的戏曲片段常配着电音节奏,直播平台上的年轻演员画着赛博朋克妆。但在工人文化宫的票友活动室,七十年代生人仍守着那份原汁原味。老胡琴师总说:咱们这代人听戏,听的是骨子里的念想。那些被岁月打磨过的唱腔里,藏着半导体收音机的电流声,存着胡同槐花的香气,更住着永远鲜活的青春光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