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哈哈是什么戏曲
村里老人常念叨的啊哈哈，究竟是何方戏曲？
北方的夏夜总带着蝉鸣的燥热。在冀中平原某个小村庄的晒谷场上，三五个老人摇着蒲扇，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句：来段啊哈哈吧！随即，苍老的唱腔裹着夜风荡开，惊起梧桐树上沉睡的麻雀。这种被称为啊哈哈的戏曲，在地方志里却寻不到半点踪迹，倒像是被时光偷走的民间珍宝。
一、草台班子的前世今生
1948年冬天，华北平原上最后一支民间戏班正在雪地里跋涉。班主赵三喜肩头挑着褪色的行头箱，身后的徒弟们踩着没膝的积雪。他们要去三十里外的王家庄唱还愿戏，那儿的土地庙刚修缮完毕。戏台上挂着的煤油灯被北风吹得忽明忽暗，台下挤着裹棉袄的乡民，台上翻着跟头的小武生突然脚下一滑——这出《薛刚反唐》的武戏，倒让观众记住了戏班独特的哈哈腔。
这种发源于河北沧州的稀有剧种，因唱腔中独特的哈哈衬词得名。老艺人们说，明朝正德年间，有位落第秀才把北曲南戏揉进沧州落子，又掺入武术把式，在青县一带慢慢形成独特的唱法。戏班走村串镇时，老百姓听不懂文绉绉的戏词，反倒对唱段里朗朗上口的哈哈衬词念念不忘，哈哈腔的名号就这么传开了。
二、田间地头的艺术密码
在衡水乡间的打谷场上，总能看到这样的场景：老农扶着锄头突然亮嗓，一段《小姑贤》的唱词惊飞了觅食的麻雀。这种即兴表演正是哈哈腔的独特魅力，它的音乐基因里藏着河北梆子的高亢，又带着评剧的婉转。老琴师李守业回忆，当年学三弦时要先练三个月的哈哈过门，师傅说这是打开剧种灵魂的钥匙。
剧中的丑角尤为出彩。他们踩着矮子步出场时，总要来段即兴的抓哏，把村里新发生的趣事编进戏文。上世纪五十年代，白洋淀的渔民用芦苇搭台唱《打渔杀家》，演到渔霸强征船税时，扮丑角的演员突然指着台下保长家的方向喊：您老这税单可比渔网还密实！惹得满场哄笑，这出戏后来被乡亲们改了名，叫《哈哈税官》。
三、正在消失的声音图腾
保定戏曲研究所的档案室里，泛黄的录音带正在慢慢氧化。1957年录制的《秦香莲》选段中，老旦的哈哈拖腔像涟漪般层层荡开，这是最后一代科班传人的绝唱。非遗保护员小张去年走访了17个村庄，只找到3位能完整唱出《杨二舍化缘》的老艺人，最年轻的也已经78岁。
在肃宁县北白寺村，92岁的王桂芬还能踩着十字步来段《王定保借当》。她布满皱纹的眼角闪着光：小时候学戏，师傅拿竹板打拍子，错一个音就是一板子。如今村里的年轻人更愿意刷手机看短视频，老人珍藏的戏服在樟木箱里渐渐褪色，那些曾在月光下流转的哈哈声，正随着一代人的老去而飘散在风里。
晒谷场上的老槐树又添了新年轮，当年在台下看戏的孩童已成耄耋。当最后一位老艺人合上双眼，这些带着泥土芬芳的哈哈声，是否会变成地方志里一个模糊的注脚？在机械化收割取代镰刀的今天，我们或许该慢下脚步，听听这些即将消逝的声音里，藏着怎样鲜活的中国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