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奶奶醉酒河南戏曲
豫西老调里的烟火气——白奶奶醉酒里的中原人情
豫西山区飘着槐花香的正午，总能在村头老槐树下听见这样的对话：昨儿夜场白奶奶那出醉酒的戏，真真把咱婆子的脾气演活了！这出在豫西流传百余年的《白奶奶醉酒》，用三弦与梆子敲打出的市井烟火，总能唤醒中原人骨子里的热闹劲儿。
一、市井画卷里的烟火人生
锣鼓点踩着梆子声起，白家小院便活泛起来。台前摆着粗瓷酒壶的八仙桌，后台伙计甩着汗巾布景，台下早有眼尖的观众认出台上的红泥小炭炉——正是豫西人家过冬常用的物件。白奶奶那身靛蓝斜襟大褂缀着细密针脚，懂行的老太太们立刻会意：瞧这滚边针法，定是找王裁缝借的戏服。
这出戏的妙处正在于处处透着生活气。白奶奶端起酒碗时总要翘起的小拇指，醉酒后踉跄着踩到鸡窝的滑稽样，连骂人时带出的偃师方言俚语，都像是从邻家院墙里飘出来的声响。去年重阳节在巩义连演七场，每演到白奶奶追打偷酒喝的孙儿，台下总有几个老戏迷跟着喊：该打！该打！
二、弦索声中的百味杂陈
豫剧老艺人常说：七分弦子三分唱。白奶奶醉酒最绝的是那把坠胡。当三弦与二弦交织出大起板，琴师的手指在丝弦上揉出酒醉的踉跄，忽然一个揉弦技法，把白奶奶从微醺到酩酊的变化拉得百转千回。去年在洛阳关林庙会的夜场，琴师老周即兴加了段飞板，把白奶奶摔酒坛的脆响化入弦音，惹得满场叫好。
白奶奶的唱腔更见功夫。从二八板的碎嘴数落到慢板的醉语呢喃，要唱出七分醉意三分醒的微妙。偃师老旦王凤英最拿手那句这酒是杜康留的种，种字尾音要带出酒嗝的颤音，去年在郑州戏曲擂台赛上，这声醉嗝愣是让评委席笑倒三位老先生。
三、戏台内外的文化密码
这出戏暗藏着中原人的处世哲学。白奶奶醉酒闹出的笑话，实则是给年轻人看的活教材——酒要喝得痛快，事要办得明白。豫西婚宴上常见这样的场景：新郎官挨桌敬酒时，总会有长辈拿戏文打趣：可别学白奶奶贪杯误了正事。去年在登封的中原文化研讨会上，民俗专家指着戏里摔碎的青花酒碗说：这是中原人'碎碎平安'的智慧。
戏台下的学问更深。白家院里那株歪脖子枣树，暗合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老理；白奶奶追打孙儿时总绕着磨盘转，隐喻着日子要磨着过的生存智慧。去年非遗普查时，八十岁的琴师赵金山抚着磨损的琴杆说：这出戏就是咱中原的活字典，每个动作都藏着老辈人的讲究。
如今再听《白奶奶醉酒》，梆子声里依然能闻见高粱酒的醇香。那些在戏台上下流转的家长里短，那些融在唱腔里的世故人情，恰似黄河水冲刷出的鹅卵石，经岁月打磨愈发温润透亮。当三弦再度响起，戏里戏外的中原人，依然在酒香与烟火中演绎着永不散场的生活大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