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好河南戏曲的范哥
《老范头的戏瘾人生》
天刚蒙蒙亮，文峰塔下的石板路还蒙着露水，范明德已经站在河堤上吊嗓子了。他总说这洹河水养嗓子，六十岁的人，一开口还是《穆桂英挂帅》里杨宗保的亮堂劲儿：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——尾音打着旋儿飘过河面，惊起芦苇丛里两只白鹭。
**一、结缘**
老范头摸出随身带的铜烟袋锅，在青石板上磕了磕：要说这戏瘾，都是打娘胎里带来的。他记得五岁那年，村里来了个草台班子。他钻过人群缝儿，正撞见包公怒铡陈世美的戏码，铡刀落下的刹那，台下爆发的叫好声震得他耳膜生疼。那天回家，他把竹席裹身上当蟒袍，举着烧火棍在院里转圈，愣是把邻家婶子晒的玉米垛当成了王朝马汉。
**二、板眼**
豫剧团退休的老琴师李广福还记得，十五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。老范头抱着两瓶宝丰酒找上门，开口就唱《清风亭》选段。才唱两句，老琴师的眉毛就拧成了疙瘩：你这板眼，咋跟驴踢了蹶子似的？
那以后，河堤柳树下总蹲着个揣录音机的身影。老范头把李师傅的唱段录下来，走路听、吃饭听，连修自行车摊上都挂着个小喇叭。有回老伴儿煮面时喊他剥蒜，他捏着蒜瓣突然冒出一句陈驸马你休要性情急，惊得老伴儿差点把笊篱扔锅里。
**三、票友会**
每周三的工人文化宫，总飘着胡辣汤的香气。二十几个票友围坐成圈，老范头的紫砂壶在众人手里轮转。上个月市里举办草根戏迷擂台赛，这群平均年龄六十八岁的老人，硬是把《程婴救孤》改了八种唱法。决赛那天，老范头临时把念白改成了安阳方言，评委席上的老艺术家笑出了眼泪：这味儿，地道！
**四、传承**
去年冬天，老范头在社区开了免费戏曲班。头堂课来了七个老太太，第二周就挤进来二十多个小学生。他特意把唱词抄在红纸上，还让孙子做了带拼音的电子版。有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总把旌旗招展唱成金旗照展，老范头也不恼：中！咱先吃饱饭，再讲究摆盘。
前些天路过老城戏楼，夕阳把褪色的楹联镀了层金边。老范头眯着眼念出声：三五步走遍天下，六七人百万雄兵。突然掏出手机给票友群发语音：明天都来我家，新排的《花木兰》得加段武打戏！语音末尾，是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，混着远处传来的汽笛声，消散在暮色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