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唱戏曲的小刘叫什么
梨园巷里的天声少年
巷子口的槐树刚抽新芽,一声清亮的戏腔便划破了晨雾。街坊们相视一笑:小戏痴又吊嗓子了。说的是住在槐树后院的刘天明,可在这条老巷子里,人们更爱唤他天声。
十六年前的那个雨夜,天明的啼哭与收音机里《锁麟囊》的唱段同时响起。父亲老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,看着电视里水袖翻飞的名角,突然笑出了声:这小子哭得比胡琴还亮堂。谁知这句玩笑话,竟成了命运的伏笔。
八岁那年,天明跟着爷爷去城隍庙看戏。当青衣踩着云步飘到台前时,孩子突然挣脱爷爷的手,光着脚丫就往台上跑。老琴师至今记得那个画面:稚童踮着脚去够旦角的翠翘,嘴里咿咿呀呀哼着不成调的海岛冰轮初转腾。台下哄笑中,老琴师却红了眼眶——他听出了那荒腔走板里的灵性。
学戏要吃黄连苦。师父的竹板在青石砖上敲得啪啪响。三伏天里扎着大靠练功,汗珠子砸在砖上能溅起灰;数九寒冬含着冰开嗓,冻得舌尖发麻还要字字分明。有次练《林冲夜奔》摔断了尾椎骨,天明趴在木板床上,蘸着药酒在墙上画脸谱,油彩混着冷汗往下淌。
去年中秋庙会,变故来得突然。原本要唱《游园惊梦》的老生急病住院,班主急得直转圈。天明默默取出私藏的杜丽娘行头,对镜勾了半面桃花妆。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唱词响起时,台下嗑瓜子的声音戛然而止——那个总在后台打杂的少年,水袖轻扬间竟化作了真正的闺门旦。
今年春分,天明收到戏校破格录取的通知。临行前夜,他把这些年攒的戏本赠给巷口修车的老王,本子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是七岁时歪扭的字迹:我要让全世界听见老戏的声音。晨雾中远去的少年背着褪色的戏箱,箱角铜铃叮当,恍若当年城隍庙前的风铃声。
如今再路过梨园巷,总能听见老人们摇着蒲扇念叨:天声那孩子,该在更大的戏台子唱了吧?槐花纷纷扬扬落在青石板上,依稀还是少年踩着云步走过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