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河南戏曲大联唱
2006河南戏曲大联唱：戏韵中原的集体记忆
2006年8月，郑州人民会堂的霓虹灯亮得比往常更耀眼。红底金字的横幅河南戏曲大联唱横跨剧场穹顶，豫剧、曲剧、越调三大剧种的戏迷从全省各地涌来，剧场外停满的电动车把中原路挤得水泄不通。这场持续三天的戏曲盛宴，成了河南戏曲人最骄傲的集体记忆。
一、梨园群英会
省豫剧三团的《朝阳沟》选段开场时，舞台侧幕突然晃过一抹水袖——曲剧皇后王秀玲提前三个小时就躲在幕布后看戏。当83岁的常香玉坐着轮椅被推上舞台，台下此起彼伏的常老师呼喊声里带着哽咽。最让人意外的是越调大师申凤梅的关门弟子申小梅，她带着弟子们把《收姜维》的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唱出了摇滚般的爆发力。
后台的化妆间像沸腾的茶馆，马金凤的牡丹头饰被年轻演员借去拍照，李树建的髯口被传阅了十几个人的手。曲剧团的琴师老张把坠胡搁在腿上，边调弦边给后生讲：86年咱在禹县露天演出，台下雨伞都能漂起来，观众愣是没人挪窝。
二、戏迷众生相
二楼看台前排坐着穿蓝布衫的赵大娘，她挎着竹篮，里面装着给省团名角张宝英的芝麻叶面条。当《程婴救孤》演到十六年唱段时，后排戴眼镜的大学生突然站起来打拍子，手机屏保还亮着周杰伦的照片。散场时，收门票的老王头举着喇叭喊：明儿早点来！越调《诸葛亮吊孝》加座票都没啦！
剧场外的梧桐树下，几个票友自发组成的地摊戏班正唱《风雪配》。拉二胡的退休教师老李膝盖上摊着工尺谱，卖烤红薯的老汉突然接了一句高八度的今日是我出闺的前一晚上，油渍麻花的围裙上沾着炭灰，眼神却亮得像台上的角儿。
三、幕后的江湖
灯光师老周在操控台前守了三天，他记得常香玉登台时特意要求把顶光调暗：让观众看清孩子们的脸。道具组连夜修复被踩断的龙头拐杖，用的是老城隍庙后街刘木匠传了三代的鱼鳔胶。最紧张的是字幕员小杨，申小梅临时改词唱了段《李天保娶亲》，她哆嗦着手在键盘上追赶着唱腔。
散戏后的深夜里，省艺校的实习生蹲在乐池擦松香。他们发现谱架上留着张泛黄的《花木兰》总谱，边角有褪色的钢笔字：1982年洛阳巡演，香玉大师修改处。月光从穹顶的天窗漏下来，照着那些被汗渍浸润的音符。
这场戏曲大联唱落幕时，剧场外下起了立秋后的第一场雨。戏迷们裹着塑料布往家走，嘴里哼着不同的唱段在雨声中交织。那些在舞台上闪耀的面孔，那些在观众席闪动的泪光，还有那些散场后依然在街头巷尾回响的梆子声，构成了中原大地最鲜活的戏曲基因。十七年过去，当年在后台打杂的实习生成了台柱子，台下举着手机录像的孩子考进了中国戏曲学院，而那份泛黄的总谱，依然在讲述着戏比天大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