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定戏曲主要唱什么戏
乡音未改曲悠扬——保定戏曲里的烟火人间
漫步保定老城区青砖灰瓦的街巷,转角处忽然传来清亮的梆子声。推着糖葫芦车的老汉跟着曲调摇头晃脑,茶馆里穿灰布衫的茶客们打着拍子,这便是保定人与戏曲最寻常的相逢。这座燕赵古城孕育的戏曲声腔里,藏着北方人最鲜活的悲欢。
一、老调:泥土里长出的乡音
保定老调剧团后台的木箱里,至今保留着清代道光年间的戏折子。泛黄的宣纸上,《潘杨讼》的唱词仍清晰可辨:杨家将血染征袍,潘仁美暗藏奸刀,字里行间透着河北人爱憎分明的性情。老艺人说起当年在保定西郊土台子唱戏的盛况,眼睛便亮了起来:台底下乌泱泱全是人,卖糖瓜的、剃头挑子都挤在人群里,唱到《忠烈千秋》时,后生们把长板凳拍得震天响。
这种扎根乡野的艺术,唱腔里带着冀中平原的泥土味。不同于昆曲的水磨腔,老调的拖腔总带着几分粗粝,像极了农人收割时甩开膀子的架势。保定戏曲博物馆里陈列的驴皮影人,眉眼间还留着当年走街串巷演出的风霜。
二、梆子声里见性情
河北梆子在保定落地生根,竟与一口水井有关。清光绪年间,正定府的梆子班途径保定大慈阁,班主在古井边饮马时,被井水的清冽所动,当即决定在此安营扎寨。如今大慈阁戏楼每月初七仍会上演梆子戏,高亢的唱腔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
梆子戏的刚烈与保定人的脾性不谋而合。老戏迷最爱《辕门斩子》里杨六郎挥泪斩亲儿的段落,唱到宁可断头不折腰时,台下总会爆出雷鸣般的喝彩。这种血脉偾张的共鸣,在当代创排的《狼牙山》中得以延续,五壮士纵身一跃的壮举,被梆子腔演绎得荡气回肠。
三、市井里的诙谐调
莲池书院旁的戏园子里,哈哈腔的竹板声总在午后准时响起。这个保定独有的剧种,诞生于码头工人的号子声里。演员们描着夸张的丑角脸谱,把《小姑贤》里的家长里短唱得妙趣横生。卖豆腐脑的小贩能接着演员的唱词现编叫卖调,惹得观众笑作一团。
在裕华路茶馆,九十岁的王奶奶还能哼几句《借髢髢》的唱段:金簪子银簪子,不如俺的榆木簪子,市井智慧在诙谐的拖腔里流转。这种源自生活的幽默,让哈哈腔在短视频时代意外走红,年轻人在直播间里刷着再来一段的弹幕。
当夜幕降临,直隶总督署的红色宫墙下,常有票友们自发唱起《二进宫》。苍凉的唱腔掠过百年前的砖瓦,与远处商业街的霓虹交织成奇妙的时空对话。保定的戏曲从未被束之高阁,它始终生长在早点摊的蒸汽里,在胡同口的棋局旁,在寻常百姓的一呼一吸之间。这或许就是传统艺术最本真的模样——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,而是流动在街巷中的生命之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