哎呀是什么戏曲
茶楼听戏偶得：那声哎呀里的江湖
端午前夜，我循着二胡声拐进南城老巷。青石板路上蒸腾着粽叶香，茶楼木门半掩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。老板娘正倚着八仙桌打扇，见我进来，下巴颏朝戏台方向一抬：来得巧，'哎呀戏'要开锣了。
台前两盏煤油灯晃得人眼花，忽听得檀板三响，屏风后转出个素衣女子。水袖轻抛的刹那，一句哎呀我的郎——直直撞进耳膜。那声调儿像揉了花椒又掺了蜜，惊得我手中茶碗险些脱了手。邻座的老茶客眯眼笑道：新来的？这可是咱们江淮一带独有的'哎呀调'。
原来这戏源自运河码头。百年前漕工卸货时随口哼的号子，被逃荒的徽班艺人拾了去。他们用黄梅调打底，掺入船工号子的顿挫，又借了昆曲的水磨腔，竟酿出这般勾魂摄魄的腔调。唱到情浓处必得拖个哎呀，像是心尖上扎了根刺，非得颤着声儿才能拔出来。
台上正演着《芦花记》。小寡妇提着白灯笼沿河寻夫，每声哎呀都落在不同音阶。初时是惊，转而是疑，再变作痛，最后那声呜咽卡在喉头，倒比放声哭更揪心。琴师把月琴弦一捻，满堂茶客跟着倒抽凉气。我突然明白，这哎呀哪是叹词，分明是江淮女子半生的心事。
散场时月已西斜。老板娘边收拾茶盏边说：会唱这调的老角儿，全城只剩刘三娘了。她指指墙上泛黄的戏单，八十年代的油墨印着哎呀戏传承人刘凤芝，照片里丹凤眼的姑娘，如今该有七十了。窗外运河呜咽，恍惚又听见那声浸着水汽的哎呀，在夜色里荡开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