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母唱过的戏曲是什么
阿母的戏腔里,藏着半部梨园春秋
娘啊——一声悠长的唤腔从堂屋飘来,我踮脚趴在雕花木窗边,看见阿母正对着梳妆镜吊嗓。水袖轻扬间,铜镜里映出她眼角的细纹,却遮不住那双眸子里的流光溢彩。这方寸之间的梳妆台,在她婉转的唱腔里,俨然成了灯火辉煌的戏台。
**【壹:青衣水袖里的母亲】**
阿母总说《三娘教子》里的王春娥最像她。那年腊月,灶台上的年糕还没蒸透,她套着粗布围裙,手里剁着冬笋,嘴里却唱着非是为娘心肠狠,怕儿嬉戏误终身。案板上的节奏跟着西皮流水的板眼,菜刀起落间竟与弦师的檀板严丝合缝。后来我才懂得,青衣的唱腔里藏着多少母亲的柔肠,那些狠心的训诫,原是把人世间的风雨都揉碎了,再酿成蜜糖般的念白。
**【贰:老旦念白中的岁月】**
梧桐叶落满庭院时,阿母开始迷上《杨门女将》。她总在扫落叶时突然亮一嗓子见灵堂不由人珠泪滚滚,竹扫帚往地上一顿,满地的黄叶都成了金沙滩的征尘。某日整理旧物,翻出她年轻时扮佘太君的剧照,头戴帅盔,手持令旗,眉宇间尽是巾帼英气。原来那些哄我入睡时哼的宗保儿休要忒年轻,不是简单的催眠曲,而是用岁月淬炼出的老旦唱腔,把千年前的忠烈故事,熬成了代代相传的家风。
**【叁:花旦笑靥下的烟火】**
正月十五闹花灯,阿母总要扮上《锁麟囊》的薛湘灵。描眉点唇时,她总念叨着这才是人生难预料。街坊们挤在院门口叫好,她甩着红绸子唱换珠衫依旧是富贵容样,转身却把案板上的面团揉得啪啪响。后来在戏本里读到麟儿哪有神送到,积德才生玉树苗,才恍然那些年她故意在戏文里拔高的调门,原是把市井烟火都唱成了警世恒言。
戏台上的锣鼓声渐渐隐去,阿母的戏装早压进了樟木箱底。可每当巷口传来胡琴声,她眼角的细纹就会泛起水波,厨房里的锅铲与瓷碗的碰撞,不自觉就合上了二黄的板式。原来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,早把忠孝节义化作了柴米油盐,在寻常日子里酿出百转千回的韵致。此刻窗外细雨斜飞,恍惚又听见她唱着人生在世如春梦,而灶上的红豆粥正咕嘟咕嘟冒着泡,把整个黄昏都熬成了暖色的戏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