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鹿细眉毛的戏曲叫什么
细眉轻蹙觅白鹿——戏台深处的一段迷踪
上海天蟾戏院的后台，老班主正在给新来的小旦勾脸。羊毫笔尖蘸着黛青石粉，在眉眼间细细勾勒出一道远山眉，末了笔锋轻提，在眉梢点出个俏丽的弧度。这手绝活是跟南通老艺人学的，据说当年南通童子戏里有个白鹿仙子的角儿，就是要画这样的细眉。
白鹿入戏，古已有之。汉代角抵戏《东海黄公》里就出现过白虎幻化的精怪，虽无白鹿之名，却开了灵兽入戏的先河。唐代参军戏里，伶人戴鹿首面具演《兰陵王》的记载，在敦煌残卷里还能寻见只言片语。但真要论及白鹿化人的完整戏文，还得从宋元南戏说起。
万历年间刊印的《永乐大典戏文三种》里，《张协状元》第二十三出有段唱词：白鹿衔花过短墙，化作佳人拜灯前。老辈艺人说这是最早的白鹿幻形戏码，可惜全本早已散佚。清宫升平署的档案里倒记着道光年间一出《鹿苑记》，讲的是终南山白鹿修炼成仙的故事，其中白鹿仙子眉如新月，目含秋水的扮相，在京昆两派都曾风靡一时。
南通童子戏的老艺人王阿福说过段掌故：光绪末年，里下河发大水，童子戏班在龙王庙连演七天《白鹿祈雨》。当家花旦顾双凤画着两道细若游丝的眉毛，水袖翻飞间竟真有白鹿虚影掠过戏台。这传说虽不可考，但童子戏特有的细眉妆确是从那时传下来的——用捣碎的螺黛混合鱼胶，能画出比头发丝还细三分的眉形。
当代戏曲舞台上，白鹿意象多见于新编戏。秦腔《白鹿原》里田小娥魂化白鹿的桥段，借鉴了传统戏《倩女离魂》的身段。越剧《鹿回头》中黎族少女的妆容，眉形特意拉长收细，暗合鹿眼盈盈的传说。去年苏州昆剧院重排《牡丹亭》，石道姑游地狱见白鹿引路那折，杜丽娘改画柳叶细眉，倒比往日更添三分仙气。
细究起来，白鹿细眉毛的戏曲或许本就是个流动的意象。就像老班主笔下的远山眉，看似静止的线条里，藏着千百年戏文流转的光影。下次若在戏台转角瞥见一抹细眉，不妨细听檀板轻敲处，或许正有白鹿踏着云锣声，自唐诗宋词里缓缓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