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看戏曲的老头叫什么
胡同深处的张老板:一个老戏迷的半世梨园情
清晨六点的南锣鼓巷还笼罩在薄雾里,吱呀一声,青砖小院的门轴转动声划破寂静。张广顺踩着千层底布鞋跨过门槛,手里转着两个磨得发亮的文玩核桃,沿着湿漉漉的砖墙往什刹海方向踱去。这条走了四十年的路上,每块砖缝里都藏着他的戏文。
**一、后海边的露天剧场**
荷花市场的垂柳下,十几个白发老者早已摆开阵仗。老李头的京胡刚调好弦,张广顺的嗓子就亮开了: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——《铡美案》的唱词惊起一群白鹭,晨练的太极拳队伍默契地往旁边挪了二十步。这是他们坚守了三十年的规矩:每天雷打不动的两小时撂地演出。
张广顺的戏瘾要追溯到1958年。那时他刚进红星机械厂当学徒,厂里文艺队的程派青衣王素芳在食堂清唱《锁麟囊》,年轻人手里的窝头都忘了啃。从攒三个月工资买红灯牌收音机追戏曲频道,到骑着二八自行车追遍四九城的业余剧团,他的痴迷让胡同大妈们编出歇后语:广顺听戏——风雨无阻。
**二、四合院里的戏曲博物馆**
推开张家斑驳的朱漆门,迎面整面墙的戏单像褪色的时光胶片。1957年梅兰芳《贵妃醉酒》的节目单用油纸包着,1962年北京人艺《茶馆》的票根夹在毛选里,最显眼的位置挂着马连良先生亲笔签名的折扇。八仙桌上常年摆着三件套:盖碗茶、老花镜、手抄工尺谱。
这是当年在广和楼后台,裘盛戎先生教我勾的霸王脸谱。张广顺抚摸着镜框里泛黄的速写,油彩线条依然凌厉。里屋五斗橱锁着更珍贵的记忆:文革时冒着风险埋在石榴树下的老唱片,裹着油布的《京剧汇编》手抄本,还有半本被红卫兵撕剩的《顾曲麈谈》。
**三、票友江湖的掌门人**
每逢农历初一十五,张家院子就变成微型戏台。电工老周反串程派青衣,退休教师赵先生司鼓,快递站小王拜师学铜锤花脸。张广顺端着紫砂壶来回踱步,忽然放下茶壶示范:这句'秋风起落叶飘秋月如镜',杨宝森的'飘'字要像柳叶打旋儿。手指在石桌上叩出板眼,惊得石榴花扑簌簌落进茶碗。
去年社区戏曲大赛,他带着平均年龄72岁的银发社杀进决赛。当十五位老人用改良版《定军山》唱出这一封书信来得巧,台下10后小观众举着荧光棒打call。谢幕时张广顺偷偷抹眼泪,手机直播弹幕刷屏:老爷子们真·国潮天团!
暮色中的烟袋斜街,张广顺背着手踱过一间间网红咖啡馆。蓝牙耳机里放着王珮瑜的新编戏,手机里存着孙子刚发来的AI修复版《群英会》。路过广和楼旧址时,他驻足哼起《空城计》,玻璃幕墙映出老人微驼的剪影,与百年前谭鑫培的巨幅海报在霓虹中重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