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二唱的什么戏曲
阿二与他的戏：一段隐没在乡音里的艺术人生
暮色中的永宁桥畔，总飘荡着咿咿呀呀的曲调。镇上的老茶客们端着粗陶茶碗，循着声儿就能找到阿二。这位总穿靛蓝布衫的瘦削老者，正对着石栏外流淌的河水吟唱，青石板路上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，恍若穿越时空而来的民间艺人。
一、浸透茶香的戏文
阿二本名吴瑞安，家中排行老二，镇上人都唤他阿二。他父亲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，竹板一响就能引来半条街的听众。年幼的阿二蹲在条凳边，看着父亲将《白蛇传》里的断桥相会唱得满堂喝彩，茶碗里的龙井跟着声腔打着旋儿。十二岁那年，他偷偷跟着草台班子学戏，在后台给角儿们递水烟时，把《牡丹亭》的游园惊梦听了个通透。
江南水乡的茶馆里，评弹与昆曲向来平分秋色。阿二的唱腔却独树一帜，他将吴侬软语揉进北派梆子的刚劲，在婉转的水磨调里掺入滩簧的市井气。这种四不像的唱法，倒让镇上的船工挑夫听得入迷——他们不懂阳春白雪的《长生殿》，却能在阿二的《双推磨》里听见自己的生活。
二、河埠头的露天剧场
镇东头的三孔石拱桥，是阿二的天然舞台。每逢阴历初七，他必在桥墩旁摆开阵势：褪色的红木梆子，包浆温润的紫檀板，还有那面祖传的云锣。开场总是一段即兴的桥头赋，把过路的渔船、晾晒的蓝印花布都编进戏文里。卖菱角的王阿婆听得入神，竹篮里的红菱滚落桥洞都不曾察觉。
阿二最拿手的是《珍珠塔》选段。唱到方卿见姑时，他忽而挺直腰板扮势利姑母，转眼又缩肩塌腰变作落魄书生。没有水袖可舞，他便以蒲扇代剑，将茶摊的条凳作马，看得孩童们拍手叫好。老邮差说，三十年前阿二在县剧院唱这出戏时，谢幕的彩头钱装了整整三箩筐。
三、即将消逝的声腔
电子戏匣子流行后，阿二的观众日渐稀少。去年中秋，几个美院学生架着摄像机来录他的《玉蜻蜓》，却总嫌他的唱法不够正宗。老人摸着泛黄的工尺谱苦笑：师傅当年口传心授时，哪有什么标准唱法？他依然每天在桥头开嗓，只是唱词里多了外卖小哥直播网红这些新词。
上个月暴雨冲垮了老戏台，阿二蹲在废墟里扒拉出半块雕着牡丹的雀替。他把这木头带回家，和那些虫蛀的戏本收在一处。茶客们发现，老人近来总爱唱《夜奔》里的男儿有泪不轻弹，沙哑的嗓音混着河水的呜咽，惊飞了栖在桥洞里的白鹭。
暮色渐浓时，阿二收拾起行头，将梆子云锣装进磨破的蓝布包袱。石板路上拖长的影子与百年前走街串巷的戏班艺人重叠，河面上飘来断断续续的唱词：戏文本是心头血，唱与清风明月听...对岸新开的奶茶店放着流行歌曲，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手机匆匆走过，没人注意到老人眼角的水光。